八角枫

【曦澄】《世界第一宗主殿下》

二桶家的少侠~:

百万江澄活动贺文!吹澄作品!傻白甜!


梗是蓝曦臣可以看到江澄对他的好感度,开启漫漫攻略道路。


(百万宝贝呀💗世界上最好的江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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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心口生了一朵花。



此非比拟借喻,而是字面意思。蓝曦臣端坐于长席首位,耳旁是各族家主的交谈议论,茶盅落于梨花木案几是瓷声清脆,远处蓝氏弟子操练时长剑相击的叮叮当当,与燕语莺啼错落交织一道,一向著称幽静深远的云深不知处也添了几分热闹气氛。他随意应和着身侧几人热切询问,目光却随悠悠春风飘到那梨花海棠下,正是那人盈盈而立,身姿挺拔。



春分刚至,梨花海棠一身翩然裙裾,皎白无暇似雪落满树,被周遭翠色拥簇得美好。云深不知处春色素静淡雅,四处皆是清浅色泽,并无浓墨重彩的艳丽,而那人一身绛紫衣袂随微风阵阵翻飞起,被那白树素花衬得惹眼无比。顺滑绸缎勾勒出他修长隽秀的身形,绵绵春光在如玉般莹润肌肤上落上斑斓光影,往日凌厉眉目似也被这春之柔情所感染,凛然威压已无踪迹,那墨瞳点染一汪秋水,粼粼波光叫人心醉神迷,只消一眼就跌落沉溺。



江澄即便出席请谈会,也极少参与其中,大部分时候是待上片刻便认作已履行义务,离去时一向礼数周全的蓝宗主也不及相送。今日请谈会已进行大半,他却意外还未离去,独自一人抱剑而立,脸上依旧是淡漠疏离神色,让人揣测不透。蓝曦臣也是在此时被那抹紫色夺取注意力,原本只是随意一眼,却被那人身上一处异状所惊异,目光屡屡被牵引而去——江澄心口位置,一朵莲花花苞被莹光包裹,还未盛开呈水滴状,妃色从尖角蔓延而下,逐渐浅淡。



蓝曦臣困惑不解。那花苞并非江澄衣料上绣花图案,而是具象立体的存在,就仿佛他能直视那人识海丹田一般,一片虚空幽黑中娇嫩花苞是流光溢彩,虽只有拳头大小,却叫人无法忽视。蓝曦臣现在与江澄并无太多交集,对方可能都不将他算作熟人,此时恰当做法就是略过不问,但是他却莫名生出几分好奇心,再加之他对未知事物向来追究根底的态度,蓝曦臣显然已无法安坐。



“蓝宗主,我听说巴蜀那地猖狂好几月的旱妖可是在您一人之力下收服,不知可否跟我等细说说那邪祟?”左侧位于首位一仙风道骨的老者捋了捋白须,开口道。



蓝曦臣似无意一侧身,袖袍带翻了置于案几之上的茶盅,一时间水花四溅,素白衣襟被扑上深色污渍,未见面上惊讶神色,他歉意一笑:“只怕各位要先容我暂退片刻,换身衣裳了。“说罢微微一颔首,便起身站起,将喧闹人语置于身后后,却未朝宗主居室走去,站在青石小道上踌躇片刻,抬眼就撞进那人那双明丽杏眸,日光荡涤进一方墨色,光辉灿烂间似浟湙潋滟,潺潺淌入他心口。



那人立在春色满园中,却比花簇锦攒、浮翠流丹还靓丽几分,胜过云兴霞蔚与天光共舞的璀璨——蓝曦臣突兀就心生欢欣,为宗门琐事烦忧几日的心绪敞朗开来,嘴角噙上温和笑意,或许连他都不知自己眼眸中生出了何等柔情,笑容也被温热暖阳渲染,倒非寻常泽芜君的恭而有礼,少了几分出尘脱俗,几缕俗世烟火气落入双眸。



正是那时,江澄心口菡萏微微震颤,紧紧包裹的花冠松动一丝,溢出如蚕丝般缭绕的赤金流光,那人面上却是一如既往的疏离。蓝曦臣因为那变化而怔了怔,依然是不明所以,片刻后才一步步向他而去。



“江宗主。”蓝曦臣微微一颔首, 如此距离下可见那菡萏是栩栩如生,好似真正被环绕于碧波粼粼中含苞待放。



那人回礼端庄,声音清朗如金玉相击:“蓝宗主可是有事?”



“你的胸口——”蓝曦臣下意识道,江澄随他话语低头一瞥,再抬头时眸中几许莫名神色,蓝涣突然明白对方似乎无法看见自己所见一切,话到唇边又是一转,眨了眨眼:“你的衣服,很好看。”



江澄微微一挑眉,目光在蓝涣脸上停驻片刻后才开口:“蓝宗主是专门过来夸奖我的衣服?”



“不可以吗?”瞎话已经开了头,总不可能在此打住。蓝曦臣捎起温和笑意,说得是理所当然,他眉眼弯弯道:“江宗主今日一来,云深不知处今日可也说是嫣红姹紫了。”



杏眸微瞪,蓝曦臣可见阳光下那深邃墨色流淌开来,好似夜色里水波粼粼的太子湖,那人唇瓣开阖几次却未说出话。像是怕他难以理解一般,蓝涣又添上一句:“这‘紫’自然是江宗主了,被那素白的梨花海棠树一衬,只觉得惹眼不已。”



那菡萏是微微一颤,尖端溢出的流光又多了几缕。可江澄却是怀疑地看向蓝涣,好似他在胡言乱语一般,半响才生硬道:“蓝宗主谬赞了。”



莫非是此话让他心情舒畅些许?所以那菡萏是反映他心神思绪状态?蓝曦臣心中涌出些许猜测,但又不禁暗叹这江宗主还真是心口不一,若是只瞧他神色,还以为自己触怒了他。



“为何不过去于各家主同坐?”若是平日,对话便会到此为止,而今日蓝曦臣是着实好奇,哪怕江澄已是摆出“闲人勿扰”的姿态神情,他依旧是熟视无睹地厚着脸皮又温声一句。



“我喜静,不适应那种场合。”虽看起来不情愿,但江澄还是缓缓道。



“若是江宗主喜静,此时的太湖倒是个好去处。”蓝曦臣笑盈盈道,他突兀注意到有一海棠花瓣落于那人发梢,素白一点在莹亮乌黑发丝上很显眼,“租一叶乌篷船,摇到太湖心,再煨上一壶温酒,饮到微醺是恰好。”



“我还以为蓝氏禁酒。”江澄露出些许惊异神色。



“是云深不知处禁酒,”蓝曦臣笑意不减,却多了几分狡黠,他纤长指节轻碰下巴,慢悠悠道:“若江宗主在那太子湖酣饮一番,那就是‘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了。”



“没想到蓝宗主倒是不束于清规戒律中,还真是好情趣。”江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可心口那菡萏的光芒又多了几缕。原来此话是合他心意的,蓝曦臣暗叹江宗主的心思还真是难猜,一张冷漠疏离的面孔在眼前,再加之一双凌厉黑眸,任是自己也会打上几分退堂鼓。



或许是那菡萏让与江澄的对话不再难以揣测,接下来的话是脱口而出:“若是江宗主有意,我们到那太湖赏景对酌也未尝不可,”那花瓣依旧固执留于那人发梢,在微风习习中震颤不已,却又不肯落下,蓝曦臣鬼使神差地向前一步,抬手为他拾下时指尖不经意划过那人面颊,依旧言笑晏晏:“只要你莫嫌我酒量差。”



那人一瞬全身僵直,似乎连呼吸窒住。忽而一阵暖风过,撩动他的额发,墨丝飞扬而起,日光就从那间隙中洒落在他面颊之上,细滑无暇的肌肤叫他想起皎皎如月华的白玉兰,一双杏眸圆睁与蓝曦臣视线交错,辉光下如黑曜石般深邃迷离。他的手依旧悬停在那人脸庞前不过一寸处,温热鼻息扑上他的掌心,酥麻感蔓延开来。



好似那一树梨花海棠都皆数落下,卷着春风习习淹没自己。他压抑下颤动不已的心弦,垂眸在掌心那一片纤薄花瓣上,声音也裹上绵软春意:“连这花都是喜欢江宗主的,下次可莫不辞而别了。”



正是那时菡萏盈盈绽开一瓣花瓣。



莲花静静悬于江澄胸腔中,周遭是漆黑虚空将它包围,根茎花萼都还是纤细小巧的模样,花苞将绽未绽有几分娇嫩赢弱,让蓝曦臣不住心生保护欲。



心中的猜测更加确信几分——这朵菡萏定能反映江澄的心绪,若是顺他心意、让他愉快,那花便会绽开一点。虽不知为何会有这等异状,但蓝曦臣心中却莫名生出几丝欣喜,他和江澄突兀间多了一道羁绊——他能清晰洞察那人心念神动、思绪万千,以至于任是他何种百转千念、心口不一,在自己面前也是赤裸裸坦诚相见。



蓝曦臣从未对任何人说起,对于江澄,他一直心存愧疚。



就像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起,他年少四方历练时曾与江澄相伴一段短暂路程。他从未认可众人所称道三圣毒手的狠戾阴鸷,因为心口尘封处有一段回忆始终鲜活——那是江晚吟鲜衣怒马少年时,他们相遇在扬州三月。细雨绵绵中他一人一马一剑,身后是五亭桥的黄瓦朱柱,桥洞衔满夕阳滉漾灿金辉光,他步步而来,背光而行,绚烂火烧云与粲然天光落他一身,是霞明玉映的风华,轩然霞举的姿容。



惊为天人的他匆匆向店家借下纸笔,挥毫落纸是那人俊逸脸庞,身姿似翠竹挺拔,抬眸是绵延千里的春意漫漫,软红十丈盛大辉煌都不及那人一眼流连。



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绣红袖招。



那人跃下马,在自己面前一抱拳,声音似泠泠泉水击石:“泽芜君。”



他们一路向西,有半月行程。那时的江晚吟眉目间还残存少年稚气,执拗倔强的脾气已是初现雏形,不服气也不服输,何事上都要争一争,而就是他如此好胜的性子却又在相熟后,肯乖觉唤他一声“涣哥哥”。



他还记得在敦煌沙漠里的夜。漫漫黄沙孤寂浩渺,皓月当空铺洒银锻万千,似天河弱水一泻千里,就一簇篝火,他们以天为幕,以地为席,与星月同榻。夜漫长却无寂寥之感,他们谈古论今,无所不聊,蓝曦臣记得那时的晚吟会笑会怒,眉眼里尽是生动鲜活的朝气,好似初生朝阳的霞光万道,炫目得叫人挪不开眼。



他笑起来很好看。唇边一对浅浅梨涡,眸光水色荡漾开来,眼波流转间是春和景明,胜景万千。



蓝曦臣对于那段旅途的具体行程早已记不清,唯独难忘的是那清俊少年跃马扬鞭,棠紫衣袂随风翻飞,略过身侧时发尾撩过他脸颊,再回首脆生生唤一声“涣哥哥”。



他怎么就没有护住他?



那个重生后的江宗主,他不识得了。岁月没有熄灭他的怒火,也未曾缝合丑陋伤痕,莲花坞那场大火,至今仍在熊熊熊燃烧,而他就在那中央,扑不灭却又不肯走。焦痕从未褪去,逐渐硬化为甲胄,伤口未曾愈合,断骨全磨作利刃。他和纵火者厮杀,和过去厮杀,和每一个胆敢靠近的人厮杀,顽固得几近疯狂地活着。



江澄的花,若是开了会怎样?是不是说明他能真正快乐?他是不是会就此放下多年执念与仇恨,再认真为自己活一次?他是不是会垂眸浅笑再叫一声自己‘涣哥哥’?



蓝曦臣真的很想,很想,很想再看一次那人的笑容。



这就是一切的开端。之后很长的一段日子里,蓝曦臣都在想方设法与那人制造各种巧遇,绞尽脑汁揣测那人好恶,他斩妖除魔歼灭邪祟向来轻而易举,可要逗乐那人却是困难重重。最让他头疼的是,让花瓣只是外绽一寸就已是艰苦卓绝,而那花居然还会收回去?



那次请谈会蓝曦臣因为处理事务而晚归,由弟弟代为主持。他才跨入云深不知处的大门,就见江宗主一脸铁青地掠过他身边,对他是视若无睹。蓝曦臣顿觉不妙,前几日他寻个借口到云梦去借仙器连带厚着脸皮恭请江宗主与他一道除魔时,两人在他精心挑选过并不危险、却足够缠人的地精妖围攻下,在森林露宿几夜。抵足而眠、推心置腹后,蓝曦臣唤他晚吟他也不再甩眼刀来,而且菡萏还争气地开了整整一瓣。



蓝曦臣赶忙追上去拦住他,目光在那人心口一扫霎时觉得脑仁生疼。不仅之前打开的花瓣收了回去,还连带更早些时他跟江澄在云梦“舍命陪君子”一般吃那些辣得惨绝人寰的鄂菜,自己被那小尖椒刺激得都快泪水涟涟,才换得得一瓣花开也收束回去。



“晚吟这是怎么了?”蓝曦臣轻言细语道,早已练就任他横眉怒视,我自岿然不动的功力,依然笑容和煦。



“走开。”江澄瞪他,杏眸睁得圆润,一字一句斩钉截铁:“我看见你这张脸就烦。”




蓝曦臣心中已是了然几分。他怕是又和弟弟说话不对头,莫名其妙给自己找气受,倒是他现在也得跟着被连坐。他当然是不走的,与江澄相处的首条就得明白大宗主是口不对心,说滚绝对不能滚,他走就得死命拦。



于是说得好不委屈:“相貌是天生的,我也没法改,”再者就是那人是吃软不吃硬,只要他说错蓝曦臣绝不说对,他不快蓝曦臣就把问题通通揽到自己身上,认错要有洗心革面痛改前非的态度,那人气也就会消去大半。此时蓝曦臣认真贯彻之前总结原理,已是作出痛楚模样,一双眸子好似泫然欲泣:“实在不行,我背过去跟你讲话好不好?”



“你——算了算了,”江澄原本端指他的纤细指尖颤了颤垂下,一甩袖偏过头,嘟囔一句:“天下怎有你这般涎皮赖脸的人……”



“这样,”蓝曦臣微微俯下身子,把脸颊送到了江澄面前,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随便你出气,想怎么拧都可以,别气自己了,好不好?”



“再说了,你摸摸就知道了,我哪里厚脸皮,明明挺软的。”蓝曦臣又笑眯眯添上一句,看着那人眉目间寒气逐渐消散,澄亮黑眸在月华下如清潭一汪。



江澄眨了眨眼,竟真的伸出手揪住了泽芜君这张天下第一美的脸蛋,毫不客气地左边拉一下,右边扯一下——蓝曦臣感到那人指尖微凉,指腹摩擦过自己皮肤好似玉石滑过,莹白月光描摹开对面那脸庞上如山峦起伏一般的精致五官,唇角平和得近似一个浅笑。



那瓣原本已经闭合的花瓣,又颤颤巍巍地打开,瓣尖儿打着卷。



“蓝曦臣,为什么?”他突兀停了手,垂眸低声问。



“你便当我是死乞白赖,非要缠你江大宗主。”蓝曦臣眉眼弯弯,笑容比二月春风还暖上几分。



更叫人心生挫败的是,若是蓝曦臣偶尔闭关一次,出来时那花瓣必然会收拢几瓣。不用猜,必然是清谈会又与蓝忘机不和睦,以至于后来弟弟已成了蓝曦臣心中高危人群名单首位,若能隔绝必定不让他见到江澄。不过那串名单实在太长,除蓝忘机以外还有一大群曾招惹到江大宗主的倒霉蛋,遍布大江南北。蓝曦臣不可能将江大宗主关起来不见人,只好尽可能将自己拴在他身边,在被那些人造成不可挽回后果前救过补阙,一来二去都成了莲花坞的常客,那驻守弟子见他便自然而然告知江宗主去处,那年轻一代弟子他也认得七七八八。



那日蓝曦臣又冠冕堂皇以交流经验的理由留在莲花坞,这次他算是有备而来。在云深多少日夜栽在厨房里被炊烟熏得灰头土脸,涂炭不知多少太子湖中生灵,连替他采买的小弟子都不忍嘟囔道说这城里小贩看到他来就发怵,摆手说这湖里的鱼可受不住蓝宗主这位高厨折腾,再这么下去都得断子绝孙不可,才练得能勉强入口的西湖醋鱼,为得就是让江澄一句“喜欢辣,甜不爱,酸还行”。好说歹说将原本要留在莲花坞训弟子的江澄拉出门沾沾人间烟火气,美曰其名体察民情,其实他只是听说一家姑苏的小食老字号开到了云梦,想哄那人尝一尝他最爱的桂花藕粉圆而已。



他看出那人是不爱吃的,可那小小的土瓷碗中却一点没剩。江澄掷下汤匙,抬眸望他,双唇被水色莹润得澄亮,出口语气不咸不淡:“蓝曦臣,这些甜腻腻的东西,我还以为只有小姑娘喜欢。”



你不喜欢呀,可为什么你的心里花瓣又绽了一片?



“好好,”蓝曦臣眼眸温柔似能淌出月辉,他知晓那人就是死鸭子嘴硬、打死不承认,便顺着话头说下去:“我们江宗主是顶天立地轩昂七尺男儿,自然是不爱这些哄稚子的软甜小食,烈酒入喉才是英雄本色。”



那人瞥他一眼,不置可否,心口的菡萏花瓣又悄无声息挪动一寸。



逛过集市,蓝曦臣经验十足地在鱼贩处挑出一条“长不过尺,重不逾半斤”的草鱼,扑腾不止的大活鱼被草绳串起,被他提在身侧。似乎是对自己即将成为筷下亡魂有所感应,那鱼死命扑腾几下,鱼鳍所带的水珠一瞬溅上他那素白衣衫,污浊点点布满他整个前胸。



江澄见他这模样,转身在一旁摊位上买下一张丝质手帕,递给蓝曦臣:“若让修仙人士见了泽芜君这模样,你那第一公子的名号怕是要没了。”



蓝曦臣却还不顾及那鱼肆无忌惮甩动的鱼尾,将它提至眼前端详一阵,嘴里自说自话:“我们快些走吧,御剑的话它应该能撑到莲花坞,不然的——”他突然反应过来江澄的手还在半空举着,忙接过手帕,却是把鱼缠了一圈附带一个结,之后才歉意一笑:“谢谢了,不过晚吟你刚刚说什么?”



江澄愣了愣,垂头盯着那被五花大绑的可怜家伙,声音里有一丝似有或无的笑意:“蓝宗主,你的雅正呢?仪容不整也没问题吗?”



蓝曦臣低头看了看自己,无所谓地一笑:“之前在姑苏学做这道菜的时候,比这遭十倍的情况也有,”他纤白指尖点了点下巴,语气轻快:“有次我看火快灭了,就捏了个诀想助燃,结果没收住灵力,那锅是整个翻了个面,汤水溅的到处都是,”说到这里,他自己都是笑了,“那整整一天我都带着醋味,只好把躲进藏书阁去不见人了。”



见江澄望着自己没说话,蓝曦臣又有些惭愧地补上一句:“这方面我着实没什么天赋,只能以勤补拙,多多练习了,一会儿晚吟可别嫌弃。”



江澄突然开始向前走,给他甩下一个背影,蓝曦臣倒也习惯了他偶尔的阴晴不定,快步跟上。待离开了城区,青山绿水扑面而来,那人才堪堪停住,依然背对他,一句话却轻飘飘荡进蓝曦臣耳廓:“我不嫌弃。”



蓝曦臣抽出朔月,笑答道:“若晚吟肯赏脸吃,我就再欢喜不过了。”



江澄转过身,目光复杂:“其实你没必要学这些,以后总会有位蓝夫人,不是吗?”



蓝曦臣愣了半响,一时间是哑然失笑:“我只是想做给晚吟吃而已,这跟蓝夫人有什么关系?”



“我听说前几日,萧氏的小姐她——”江澄话一半没说下去,只是微微咬住下唇,一双杏眸定在蓝曦臣脸上没动。



“那都是些莫须有的流言蜚语罢了,晚吟怎么连这些都信?”蓝曦臣笑吟吟道,手中的鱼又蹿了蹿,“走吧,回家。”



这一次蓝曦臣没懂,为何江澄为此感到愉悦——原本还有几瓣花瓣紧贴蕊心的花苞突兀打开,半开的莲花有几分欲说还休的风情,瓣尖色泽最为浓烈,是同晚霞一般的茜色,比火烧云还炙热耀目,让人不禁遐想起全然绽放的天姿国色。



自那日之后江澄心口的莲花便再无动静,任是蓝曦臣费尽心思、使出万般手段依旧巍然不动,连一丝颤动都无。哪怕蓝曦臣深知江澄在与自己相处时总是舒适愉悦的——他早已不需要莲花也可读出那人喜怒。转眼又是春分时节,与江澄从雁荡山夜狩归来,江澄答应在云深不知处停留一晚再回云梦。行至梁溪渡口时,蓝涣抽出朔月准备御剑,身侧那人却无动作,目光停驻在前方的太湖上久久未动。



此时已近暮时,日头西沉。又正值春风绵绵,小雨霏霏,景致正浓时——未褪尽的天光与雨幕缠绵,沿岸杏花被斜风细雨捎走落花朵朵,嫣红点点随波澜起伏飘摇,太湖上一片烟波浩渺,云雾蒸腾缭绕宛若仙山琼阁。



“我们搭船吧。”江澄突然开口,扫过蓝曦臣不明所以的神色后,偏过头轻声添上一句:“一年前的这个时候,你跟我提过……”话至最后,却是细不可闻了。



“没想到你还记得,”蓝曦臣是浅笑道,心中却涌出些许惊异——自己当时随口一提,却被那人记了这样久,“既然如此我们便搭船,也就多半日行程。”



他们租下一艘乌篷船。似乎因为这里游人甚多,船只也远比平民所使用的要装潢精致些,与普通简陋的一道竹棚遮掩、两头通风的乌篷船不同,这艘船虽不大却五脏俱全——倒像只小巧画舫,朱柱飞檐与雕花小窗看着是赏心悦目。船内一间两头封闭房间,中有雕花桌椅,窄床一张,半开的窗户灌入微凉晚风。



船只轻摇,艄公已支离岸边,蓝曦臣见江澄这一路都沉默不语,似有心事,便想让他放松思绪片刻,撩开窄床上帐幔,柔声道:“晚吟可要先休憩片刻?”



那人却是在房内转了几圈,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一般,片刻后才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在他面前站定,一字一句道:“蓝曦臣,我有话想问你。”



“晚吟但说无妨。”蓝曦臣被那人认真神色怔住,江澄心口已沉寂了几月的莲花突然震颤一丝,金色流光丝丝缕缕萦绕其上。



“你为什么——”江澄指尖滑过桌面凹凸不平的木纹,最后紧紧反扣住桌沿,眸光攫住蓝曦臣:“为什么一年前你会突然接近我?”



蓝曦臣顿觉不妙,他万万没想到江澄会在此时与他摊牌,只得先作出迷茫模样:“什么?”



“就好像……你突然对我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一般,”江澄轻声道,他垂眸而下,墨色额发落在眼前,看不清神色:“我知晓你之前看不惯我的行事作风,就算我们曾年少相知过,仍无法解释你为何在十三年后对我态度大变。”



“而你却在现在才问我?”蓝曦臣一声叹息。



江澄抬眸与他目光相交,那双杏眸在烛光摇曳下有如星辰坠海,是与往日截然不同的语气,一字一句那么缠绵:“蓝曦臣,你太好了,好到不真实,像我做的一个梦。”他阖上眼,长长的吐息后才接着道:“我怕我一问,我一戳,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朵莲花流光溢彩更盛之前,半开的花瓣颤颤巍巍,似乎又张开一些,因为能见那花蕊摇曳。



“你的心口有一朵莲花,我能看到。”那人只是一个句子的柔情就让蓝曦臣所有预谋借口都烟消云散,被揣在心里一年的秘密脱口而出,“最开始只是花苞,但似乎只要发生事情让你心生欢喜,能心情愉悦,它就会绽开一些。”



江澄狐疑地朝自己胸口看了看,始终没看出什么异状,再抬头时已是眼尾微挑,语气不善:“蓝曦臣,你莫不是随便编了个什么劳什子的莲花来唬我吧?”



“怎么敢骗晚吟,我保证所说句句属实。”蓝曦臣无奈道,也知这种事他是怎么都说不清的,也只能希望那人愿意相信这在他心里都算荒唐的事。



“那它现在是什么样?”江澄挑眉道。



“马上就要开了。”蓝曦臣又朝那人胸口看了一眼,如实答道。



“那好,你说我在心情愉悦的时候它会绽开一些,那都是什么时候?”江澄抱起手,依然怀疑地看着蓝曦臣。



蓝曦臣细细回忆起来:“你我去降地精妖时被困在山洞中的夜晚、你带我去云梦那几家著名食肆、跟我去吃桂花藕粉圆………”眼看着对方的面颊随着他的话语染上淡淡绯红,他自己心跳也跟着快了几分,依旧努力控制平静语气:“还有很多,不过最近的一次是在你突然问起我萧家小姐,然后——”



“行了行了!我信了!”江澄瞪着一双杏眸打断了他,双颊绯红一路绵延到了耳廓,看起来是如此生动鲜活。他突兀转过身,朝船尾走去,推开了房间门——晚风灌进船舱内,雨停后天空澄澈,夕阳就要沉入太湖中,最后的璀璨辉煌与天光云影交相辉映,那样广袤而盛大的霞紫肆意铺洒,平静似镜的湖面是水天一色,成为那绚烂迷离晚霞的最后归宿。



那人的发丝被吹得飞舞飘扬,好似挥毫开一笔水墨。盈盈而立,衣袂翻飞,那绛紫身姿被瑰丽霞影描摹开,无边无际的流光华彩都不及那人万分之一夺目,星辰万千他是皎月,明艳粲焕好似旭日。他回首,侧颜如山峦起伏一般美好,一双杏眸熠熠生辉——



“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的晚霞。”



蓝曦臣向他而去,与第一次一样——如鸟投林,鲸向海,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那人发尾撩过他的面颊,酥麻震颤直到灵魂深处。站置江澄身侧,抬眸与他视线相交,而那人脸上是一个如此久违的笑容,唇边梨涡盛着光,眸中是莹润水色,一眼便荡漾开来——迤逦万里的春色胜景,尽数盛开。



“我若对这人世有一丁点喜欢,也不过因为你而已。”江澄一字一句,声音清越动听: “蓝曦臣,我的心很小,只容得下一个你,只生得出一朵花,莫让我失望了。”



正是那时莲花盈盈绽放。



残垣断壁的心口,唯一能生出的欢欣,不过是对他那份情意;唯一对世间的柔情,也只为他而蔓延不绝。



蓝曦臣只知晓自己现在该吻他,以后还有千遍、万遍,余生漫漫,有他足矣——




天地渺渺,浮游一瞬。心间唯他,举世无双。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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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时候一直循环《Young And Beautiful》。


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 got nothing but my aching soul?


他会的呀,江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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